兰一臣终于明白,为何疫情爆发如此迅速——这不是天灾,而是人祸;不是偶然,而是阴谋。
他握紧手中的陶片,沉声道,“你撑住,我必亲手焚了那药坊,斩尽北境奸细。”
风寒竹也不想就这么早放弃,他还有妹妹和妻子要照顾,他咳着血道,“妹夫,我怕是……撑不到那一刻了……若是不幸我死了……别告诉她们。”
话音未落,他猛地呛出一口黑血,头一歪,气息微弱至极。
长安城西,疫区边缘。
风栖竹一袭素白披风,策马穿行于荒芜街巷。
马蹄踏过结冰的血迹,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悸的声响。
她身后仅随两名女使和一辆马车,马车里坐着他哥哥的妻子风竹影,皆蒙面裹衣,手中提着药箱与御寒之物。
她本可留在宫中,等一道平安诏书,可她等不了。
夫君兰一臣入疫区已十七日,音讯断绝。
兄长风寒竹染黑血症,命在旦夕。
她向君凌请旨:“臣妇的嫂子通医理,曾习疫症之术,愿赴疫区,助丞相查源,救兄长于垂危。”
君凌凝视她良久,终允。
她未及换装,便连夜出发。
当她抵达城西医馆时,天已微亮。残雪覆檐,药炉蒸腾的白雾中,她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兰一臣正俯身于案前,一看就是夙夜未歇,发髻散乱,眼窝深陷,却依旧挺直如松。
“子澶哥哥!”她声音微颤,奔上前去。
兰一臣闻声抬头,眼中先是不可置信,继而涌起浓烈心疼。
他快步迎上,将她紧紧拥入怀中,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,再不分离。
“你怎么来这里了?这里危险!”他声音沙哑。
“我若不来,谁来护你,谁来救我兄长?”她仰头看他,眼中含泪,却笑得倔强。
他无言,只将她搂得更紧。
风雪中,两人相拥,如两株在寒风暴雪中彼此支撑的松柏。
片刻后,风栖竹挣开,急问:“我哥哥呢?”
兰一臣神色一黯:“在后堂,高热不退,已三日未醒。”
她心头一紧,这才想起坐在马车里的嫂子,急忙唤女使将风竹影请下车。
风竹影一下车,和兰一臣打了个照面,便着急的询问风寒竹在哪里。
兰一臣在前面给她们带路,风竹影便快步走向后堂,风栖竹与紧跟其后。
后堂昏暗,药味浓烈。
风寒竹卧于草席,面色青灰,呼吸微弱,嘴角仍残留黑血。
风栖竹扑跪于地,握住他冰凉的手,声音颤抖:“兄长……兄长!是我,妹妹来了!”
风寒竹似有所感,眼皮微动,却未能睁眼。
风竹影也上前来,她蹲下身子,仔细查看风寒竹的脉象和症状,眉头紧锁。
风栖竹焦急地看着她,眼中满是期待:“嫂子,我哥哥他……还有救吗?”
风竹影指尖触到那紊乱如乱丝的脉象,心口如被重击。
她翻看他眼睑,察其舌苔,又见其颈侧红点未消,顿时明白——这是黑血症晚期,若无解药,七日内必亡。
风竹影脸色苍白。
兰一臣将风寒竹所遭受的一切,都告诉了其夫人。
“这病……是试药所致。”她低语,眼中燃起怒火,“北境人竟以我兄为药奴!”
风竹影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“清瘟散”——这是她连夜配制,以古方改良,专为克制疫毒所用。
她命人煎药,亲自喂服,又以银针刺其十宣、涌泉,强行为他续命。
兰一臣立于帐外,静静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,心中百感交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