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文书院山门外,存道、听雨、修齐三家书院的人已与门房僵了半个时辰。
存道书院的山长是个干瘦老头,手里拄着楠木拐杖,敲得青石板咚咚响:
“周明远搞什么名堂?同为教书育人之地,他能请逍遥先生,我等就不能见一见?”
听雨书院的女先生柳氏抱着臂,鬓边的珠花随动作轻晃:
“莫不是怕我们抢了他的风头?《天龙八部》又不是他家独有的书,凭什么只许他与作者论道?”
修齐书院的山长最是性急,已往前冲了两次,都被门内的学子拦住,此刻正扯着嗓子喊:
“再不让开,我们可就硬闯了!”
门内的学子虽紧张,却死死守住门槛,为首的正是丁墨轩的师弟,涨红了脸道:“山长有令,概不见客!诸位请回!”
就在双方僵持不下,眼看就要动起手来的当口,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年书童突然从门内跑出来,跑得急了,裙摆都沾了草屑。
他往三家山长面前一站,喘着气道:“我家山长……我家山长说了,请诸位入内,去后院花厅一叙。”
众人都是一愣。
干瘦老头挑眉:“周明远转性了?”
柳氏却觉蹊跷,盯着书童问:“你家山长可有说别的?”
书童摇摇头,只重复道:“山长说,请诸位移步后院,逍遥先生也在那里候着。”
三家山长对视一眼,虽摸不透周山长的心思,却也不愿错过见逍遥先生的机会。
修齐山长一挥手:“走!我倒要看看,他周明远能玩出什么花样!”
一行人跟着书童往里走,穿过前院时,见甬道两侧的学子都低着头,神色古怪,更觉不对劲。
直到绕过假山,看见后院花厅的门虚掩着,才放慢了脚步。
干瘦老头刚要推门,就听里面传来周山长的声音,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火气:
“……他们既要来,便让他们来!我倒要看看,这些人能从杜先生这里问出什么!”
紧接着是杜尚清的声音,温和却有分量:“山长稍安,正好借此机会,让各家学子都来论论‘侠’字,岂不更好?”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三家山长愣在门口——花厅里,周山长正与杜尚清对坐品茗,桌上摆着几本《天龙八部》,旁边还站着几个杜家少年,个个眼神清亮,竟无半分慌乱。
周山长见他们进来,索性站起身,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温厚:
“诸位来得巧,正与杜先生论到‘乔峰力战聚贤庄’一节,不如一起参详参详?”
杜尚清也起身拱手:“久闻三家书院人才济济,今日得见,幸甚。”
三家山长这才反应过来,周明远哪里是妥协,分明是将计就计,要在自家地盘上,与他们比一比学子的见识。
修齐山长哼了一声,率先坐下:“既如此,那我倒要问问杜先生,您笔下的乔峰,明知中原武林容不下他,为何还要自承契丹身份?这难道不是愚忠吗?”
话刚落,存道书院的一个学子就接话:“我看是鲁莽!若他隐姓埋名,未必不能保全丐帮!”
杜尚清没急着回答,只看向崇文书院的学子:“你们觉得呢?”
丁墨轩上前一步,朗声道:“弟子以为,这正是乔峰的‘侠’!他不愿欺瞒,更不愿连累丐帮,这份坦荡,胜过千万算计!”
“说得好!”周山长抚掌大笑,“这才是读书人的见识!”
三家山长脸色微变,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话在理。
柳氏缓过神,笑着打圆场:“杜先生果然教得好书,连学子都受了熏陶。
不如咱们借此机会,让各家学子都来论一论,也算是一场雅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