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绰说完,寝殿内一片寂静。
这套组合拳,环环相扣,深谙政治斗争与军事谋略的精髓,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子能想出的策略,其老辣程度,令人叹为观止。
分明是浸淫权术多年的老手才能有的眼光和手段!
刘坤这家伙到底生了个什么女儿!
等等,他们是不是被算计了?
这样一个削藩策略,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想出来的。
难道她早就料到了李锜会反?
或者说,她早就准备对李锜动手了?
据闻,刘家从彭城到长安的路上曾遭遇过李锜的暗杀。
她的报复借了新政的势,也借了宦官内斗夺权的势。
既不耽误公事,又报了私仇。
王叔文、韦执谊等人看刘绰的眼神彻底变了。
原先或许还有几分因她年龄、性别而生的轻视,此刻已荡然无存,只剩下深深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。
皇帝李诵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,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伺候在旁的宦官连忙上前搀扶。
“好!好一个‘拖、拆、伐’!好一个明示恩信,暗促其乱!”李诵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“诸卿以为如何?”
众人自是好一番恭维赞同。
殿内气氛的微妙变化,刘绰也感受到了。
该说的都说了,她还有两个衙门的事要忙,也该功成身退了。
“谢陛下夸奖,诸位前辈谬赞了。诸位都是陛下的肱骨之臣,下官这些粗陋浅见着实有些班门弄斧了。若能抛砖引玉,便是下官的荣幸。”
她这份削藩策略只是提供一个思路。
用多少,怎么用,自有大人物去安排。
李锜这条毒蛇既已出洞,接下来,她只要做好一个观众就好。
只有韦执宜提出疑问道:“李锜毕竟是宗室,诸位如何确定他真的要反?毕竟,他刚经历丧子之痛,说些胡话也在所难免?”
刘绰心道:好家伙,这里还有个侥幸派!
面上却笑道:“若想确认也不难。只要往润州下道旨意,让李琦进京受赏再顺道把他长子的尸体领回去就好。若无反心,他就会像张敬则一样进京受赏。但我猜,他定会称病不来。”
韦执宜刚要再说什么,李纯已笑着打断,“此计甚妙!韦相一试便知,孤也想尽早知道结果!”又看向王叔文道,“咱们还是接着议削藩策略吧!”
王叔文上前一步道:“陛下,太子殿下,李锜狼子野心,非自今日始。先帝在时,其便屡有不臣之举,刺杀朝臣、截留赋税、私扩牙兵,罪证累累!如今陛下新登大宝,仁德布于四海,彼竟敢公然抗命,甚至口出狂言,此乃自取灭亡!”
刘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:得,车轱辘话又开始了!
刚才她就想说,这帮人脑子真的是正常的么?
既然要对付宦官,为什么在议论此等机密大事时,让宦官在场伺候?
既然留了宦官在场伺候,刚才说到狗咬狗时,又那么毫无顾忌。
难道他们以为,宦官不是人,都是被设定了伺候人格式的机器人?
所以才大大咧咧地继续用宦官引路,传递消息?
还是因为这个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叫李忠言?
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议事,宫里不是杨志廉的人,就是俱文珍的人,人家怎么可能毫不知情?
好歹找个皇帝病重的托词。这样她进宫“诊病”也变得合情合理。
听大姐夫许靖远的意思,右金吾卫大将军范希朝是个人才,正追随新帝夺宦官的兵权。
可为什么外头根本没看到他的人警戒?
她对革新派的人充满敬意,可对他们的单纯和天真表示鄙视。
政治家要有理想,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