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望,在芸芸众生的认知里,是希望的烛火燃尽后的冰冷灰烬,是前路断绝、力量枯竭时席卷而来的无力深渊。
但伯常不同。
他的路,从来只有一条,一条笔直向前、永不回头的路。
这条路没有终点,因为它本身就是方向,是存在本身的意义。
尽头?
毫不在意,无需在意。
残破的身躯在颤抖,半边化为流淌熔岩的空洞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滋滋声,那是存在本身在缓慢崩解的哀鸣。
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千疮百孔的灵与肉,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。
然而,伯常的神情,却在岩浆的映照下,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。
那不是放弃的麻木,也不是强撑的伪装,而是一种洞穿了表象、直抵核心的澄澈。
这平静,如同暴风眼中心那片刻的绝对死寂,反而让目睹这一切的行刑官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种源自本能的、对未知与反常的警惕。
行刑官并未乘胜追击,反而将手中那柄缠绕着不祥黑气的巨大行刑刃,锵地一声,深深插入身旁坚硬的地面。
他放松地倚靠在竖立的巨刃上,姿态看似闲适,但那双隐藏在阴影后的眼睛,却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,牢牢锁定着伯常残躯的每一丝变化。
“你......杀不死我。”伯常的声音低沉嘶哑,如同砂纸摩擦,音量微弱得几乎被熔岩的滋滋声掩盖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无比地传入行刑官耳中。
行刑官双手抱胸,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“还能说话?看来残存的意志,还在驱动这具破烂不堪的躯壳,妄图进行徒劳的反抗吗?”语气中的轻蔑,如同对待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。
“是时间还没到?”伯常艰难地抬起仅存的、布满蛛网状裂纹的头颅,半边脸部的骨骼如同风化的岩石,发出细微的咔嚓声,一片片细小的骨片簌簌剥落,露出下面同样布满裂痕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粉碎的暗红色内里。
“还是....你....无法.....杀死我?”
“时间没到。”行刑官沉默了片刻,给出了一个冰冷而确凿的答案。
这答案本身,就是规则无情的体现。
伯常那仅剩的半边嘴角,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,形成一个破碎而坚定的弧度。
“那可能让你失望了。”熔岩从他空洞的胸腔边缘滴落,“在你等待时间收割我的时候,我,不会坐以待毙。”
话语掷地有声,与他此刻正在快速瓦解、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躯体形成了最尖锐、最悲壮的反差。
“你?现在?”行刑官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。
她拔起插在地上的武器,动作依旧优雅从容,如同散步般,一步步,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,朝着那具几乎要散架的空壳走去。
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,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回响,如同催命的鼓点。
裂纹,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,已经爬满了伯常残存的每一寸身体。
他站在那里,就像一个用焦土和熔岩勉强粘合、布满裂痕的劣质陶俑,随时可能彻底崩解为一摊灼热的尘埃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伯常突然问道,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在问一个寻常路人的姓名。
“.......”行刑官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沉默,是他唯一的回答。
伯常没有等待,也不需要答案。
他仅存的、那只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,穿透了层层空间与黑暗,直视着行刑官灵魂深处,问出了那个如同灵魂尖锥般的问题:
“你.......还会做梦吗?”
“梦到那些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