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6章 瞧这根针稳稳指着东边第一缕光就会穿过槐树顶那个鸟窝(1 / 12)

等一束光

第一章 晨光约定

天边刚泛起蟹壳青,老槐树的轮廓在晨雾里影影绰绰。陈明德裹紧洗得发白的藏蓝色外套,枯瘦的手指拂过树皮上龟裂的纹路,像在翻阅一本熟悉的旧书。他仰起头,枝桠间漏下的微光正巧落进眼角的褶皱里。

“陈爷爷早!”清脆的童声划破寂静。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跳着跑近,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,“今天讲什么故事呀?”

陈明德眼角的皱纹舒展开,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黄铜罗盘。指针微微颤动,指向东方。“瞧见没?太阳公公在找路呢。”他蹲下身,让罗盘躺在掌心,“等这根针稳稳指着东边,第一缕光就会穿过槐树顶那个鸟窝,啪嗒——”他忽然合拢手掌,“掉进你们眼睛里。”

孩子们咯咯笑起来,围着他坐成一圈。露水浸湿了石凳,没人介意。陈明德的声音像被晨雾浸润过,温润地流淌:“从前啊,有束迷路的光……”

故事讲到一半,校车喇叭声由远及近。七八个孩子嬉闹着涌下车,书包甩得像旋转的陀螺。陈明德眯起眼睛,目光掠过追逐打闹的身影,忽然定在队伍末尾。

那是个穿靛蓝色校服的男孩,独自踩着路沿石走,像走在无形的钢索上。其他孩子故意踩水洼溅起泥点,他只是微微侧身,水花在鞋尖前两寸戛然而止。有片梧桐叶打着旋落在他肩头,他停住脚步,低头盯着叶片脉络,仿佛那是亟待破译的密码。

陈明德手里的罗盘“咔哒”轻响。男孩抬起头的瞬间,晨光恰好刺破云层,金线般穿过槐树枝,在他睫毛上折出细碎光斑。三十年前的某个清晨猝然撞进脑海——空荡荡的教室后排,那个总把脸埋进臂弯的孩子,也是这样突然抬头,任阳光在苍白的脸颊流淌。

“小林……”陈明德无意识呢喃。罗盘指针在掌心微微发烫,指缝间漏出的光斑跳跃着,拼凑出旧时光的剪影。他看见年轻二十岁的自己攥着粉笔头,在黑板上画下歪扭的太阳,而窗边那个瘦小的身影,正悄悄把指尖伸进光柱里。

“爷爷?”羊角辫女孩扯他袖口,“后来迷路的光找到家了吗?”

陈明德怔忡回神。靛蓝色身影已转过街角,只余风里飘着的半截红领巾,像未燃尽的火苗。他重新摊开手掌,罗盘指针稳稳指向东方,朝霞正给云朵镶上金边。

“找着了。”他轻轻摩挲冰凉的黄铜盘面,树影在苍老的手背上晃动,“每束光都有认路的本事,只要给够时间。”

孩子们追逐着跑远,书包拍打在臀部的声响渐渐消散。陈明德仍伫立在槐树下,露水凝在发梢。他望着男孩消失的街角,那里有扇铁艺院门虚掩着,门环在风里轻叩,像在等待某个迟到的答案。晨光漫过青砖墙头,将门内悬着的铜铃染成暖金色,铃舌微微震颤,却始终未发出声响。

第二章 阴霾初现

三十年前的阳光穿透百叶窗,在会议室长桌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。陈明德松开紧扣的领口,新熨烫的浅灰色衬衫领子磨得脖颈发红。教导主任的金属名牌别在胸前,沉甸甸地坠着衣料。他端起搪瓷缸抿了口茶,劣质茶叶的涩味在舌尖蔓延。

“特殊教育学校才该接收这种学生。”数学组王老师把成绩单拍在桌上,眼镜滑到鼻尖,“我们班平均分好不容易冲到年级第二,经不起折腾。”

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。陈明德看着桌对面空着的椅子——那是给即将转来的孩子预留的位置。校长早晨的话还在耳畔回响:“明德啊,你是新上任的教导主任,这个班交给你最放心。”可此刻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胶水,粘稠得让人呼吸困难。

体育老师转着哨子上的金属环:“听说那孩子连厕所都要人陪着去?我们操场可没配备特殊看护。”银环在光线下快速旋转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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