奎因放下吃得干干净净的海碗,满足地呼出一口气,碗里连一粒米都没剩下。
他端起粗陶茶杯,喝了一口温热的清茶,目光透过木窗,望向店铺外那一望无际的、绿得令人心悸的原始丛林。
“老板。”
奎因转过头,语气平常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。
“外面的树木一直都是这么多吗?”
这个世界面积非常大,几乎和大陆相差无几。
可树木却占据了百分之八十以上,剩下百分之二十是沼泽。
这很不对劲。
有人类文明的话,这么多树木应该早就被砍干净了。
老老板停下擦拭柜台的动作,抬眼看了看奎因,又望了望窗外那片几乎要挤破窗框的浓绿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奎因桌旁,颤巍巍地坐下。
他脸上纵横的沟壑里,沉淀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、被岁月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平静。
“客人没有接触过历史书吧?”
老板的声音沙哑,却异常平稳,像在讲述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。
“现如今,哪儿不是这样呢。”
他伸出枯瘦的手指,指了指窗外。
“五十年前,可不是这副光景。”
“那会儿,这儿有田,有路,有热闹的镇子。后来啊,出了棵怪树。”
他顿了顿,仿佛在回忆某个模糊的片段。
“一棵瞧着不起眼的小树苗,冷不丁就会说人类的语言。这还不算,它的根,能像虫子似的,钻到活物身子里去,种下自己的分身。”
老板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邻家牲口走丢了。
“先是林子里的动物,它们死了,可皮肉底下还有树根似的血管在爬。”
“接着就是人。好好一个人,今天还跟你打招呼,明天就被树根钻进心里,帮着那树去抓更多的人。”
“一片林子,几天功夫,就全成了它的地盘。”
“我们也反抗过。”
老板轻轻摇头。
“刀砍不动,越砍长得越疯。后来,就没人提反抗了。跑吧,可又能跑到哪儿去?”
“墙再厚也挡不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根须。”
“四面八方,都是绿油油的,都是它的地盘。”
“我小时候,各个城市之间常常有所来往,加起来应该有几十亿人啊……”
老板叹了口气,这口气里带着悠远的惋惜,却听不出太多当下的悲恸。
“最后就现在剩下的这点人,东躲西藏的,怕是连当年的零头都算不上。”
“我们这儿,还能支个铺子卖口饭吃,算是运气顶好了。”
“主要是它只会找活物密集的地方,我们这里才几百人,最少还能再撑个几年。”
他抬手抹了把脸,脸上依旧是那副见惯了风浪的平静。
“最近这些年,连其他躲藏点的消息都彻底断了。兴许,就真只剩我们这一处了。哪天这木头房子也被藤蔓爬满了,那也是命数到了,没啥好奇怪的。”
老人说完,便不再言语,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。
那无边无际的绿色,在他眼中仿佛只是寻常的风景。
奎因听着老板的讲述,同样望着窗外出神。
如果虚空母体在的话就好了。
可惜当时二宝在维斯身上当铠甲,没能一起带出来。
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,湿热的气息混杂着植物腐烂与泥土的腥甜味扑面而来。
店铺外,所谓的街道,不过是一条被勉强清理出来、宽度仅容两三人并肩而行的泥土小径。
小径两侧,是近乎疯狂的绿色。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早已看不出原貌的木屋残骸,厚厚的苔藓覆盖了每一寸地面和墙壁,各种